你覺得,燒窯就是看溫度嗎?

燒成溫度是判斷青瓷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之一,他可用於初步簡單判斷一件作品的完整度,但若僅只用溫度來判別一件陶瓷作品的好壞,就難免有一點以偏概全,其實,想要開始懂東方陶瓷藝術,我覺得,多看,多比較,多親近是上手的不二法門。 陶瓷欣賞,如果只剩下了研究的「數字」而毫無「文化」可言的話,將寸步難行,也很難進入生活與傳承之中。

窯燒是一門很專業的學問,燒陶過程中,影響一件陶瓷品的造型、釉色與質感的變因非常多,但是不知道曾幾何時,好像目前只剩下溫度的數值比較多人做為評判的標準了。

數字從古至今就是一種很好的傳遞媒介,尤其商業上的溝通,讓人與人中間的度量衡有了統一的制度,所以自古以來,從制定重量與容量的單位、修改曆法、甚至到音律定義「中黃調」都是各朝各代首重之事。與現代不同,全球化的結果,我們現在大多只分公制與英制、陰曆與陽曆,在音樂上面,調音器上的 440 Hz 就是中央A的音。

也許在西方(歐美)式的科學發展,這樣是正確的,但是,靜下來細想,以東方(中國)的哲學觀,或許這樣硬套,反而讓我們的文化藝術變得綁手綁腳。

舉古琴為例,古琴的七條弦若以西方的音名來訂分別為「So Ra Do Re Mi So Ra」,但有趣的是,若我們用調音器正確的調出每一條弦的頻率,用這樣演奏出來的曲子反而不好聽,一般來說,演奏家都是訂出一條弦的音,然後利用散音與泛音調出其他弦的音調,此時,我們用調音器再去測量,會發現所有的音都不準了,但是這看似「不準」的音,彈出來的曲子卻是如此協調,更有趣的是,這些聽起來如此和諧的音調之頻率,還會因為季節、空間與心境的不同而有所差異,我想這應該是許多實事求是、眼見為憑的西方科學人無法理解的吧。 

東西方的文化差異,反映在藝術上,也走出了兩條特色迥異的結果,東方著重寫意揮灑,西方著重色彩描繪,以熟悉的繪畫來看,中國在宋之後,捨棄了重彩,往水墨發展,從白到黑,洗出了無限的可能,反觀當時的歐洲,有了蛋彩,甚至德國的范艾克研究出了現在主流的油畫原料。東西方的發展,沒有好壞與高低,而是反映出了文化本質完全不同罷了。
同樣的,在陶瓷藝術上,東西方也走出了完全不同的路線,東方隱性的美學,讓中國利用青瓷釉體現了玉之高尚德性以及雨過天青的情懷,而西方的外顯藝術,我們可以在義大利的磁磚以及德國的彩瓷上一覽無遺。

由於研究方式不同,西方的彩瓷在製作上,嚴格定義了釉彩的酸鹼值、比重濃度與燒成溫度,用這樣的條件,燒製出固定之明度與彩度的釉彩。但這樣並不適用在青瓷釉的燒製上,因為青瓷釉的配方對於環境相當敏感,燃料的含碳量、空氣的溼度與氣壓,甚至泥土中的不穩定成分,都會影響最後燒成的結果,所以我常說,我們燒陶的人,也是青瓷釉的配方之一,每件創作,都是天地人協調共振而出的作品。

那為什麼不採納德國的計算系統,來改正我們青瓷釉的配方呢?

我也曾經利用德國的系統來修改既有的青瓷釉配方,修改過後的釉色,的確可以降低環境對釉彩的干擾,可惜的是,調整過後的釉色,變成有色無韻,整個作品的精神、氣韻與生命都大打折扣!是否,青瓷釉的迷人之處,就是在於我們不「刻意」控制她,而是順著她,引導著她,讓她自然而然的發生。而這樣的哲學觀,早已經根深蒂固我們幾千年。

我想,若要讓中華文化再次站上世界的舞台,也許,我們應該用自己熟悉的文化著手,學習西方的優點,但不模仿與追隨。我認為,以陶瓷來說,青瓷是汲取中華文化自然而然長出來的藝術。英國大收藏家大衛德爵士曾說「要用中國人的文化眼光來收藏與鑑賞中國文物」,而他的瓷器收藏,件件精品,數量僅次於臺北故宮,是全世界第二重要中國瓷器收藏。

燒成溫度是判斷青瓷一個很重要的因素之一,他可用於初步簡單判斷一件作品的完整度,但若僅只用溫度來判別一件陶瓷作品的好壞,就難免有一點以偏概全,其實,想要開始懂東方陶瓷藝術,我覺得,多看,多比較,多親近是上手的不二法門。

陶瓷欣賞,如果只剩下了研究的「數字」而毫無「文化」可言的話,將寸步難行,也很難進入生活與傳承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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